沙齐给岑观分析了大半天,送对方下楼还说:“也不至于辞职,虞总监又不知道你是谁。”
“你线上线下两个样,乍看性别都换了。”
“上级会议都是组长开,我们说穿了都是实习生,无所谓的。”
“你是怕我辞职活都给你干了。”
岑观一眼洞穿沙齐的心思。
朋友咳了一声:“你忍心我熬夜赶进度吗?”
都火烧眉毛了,岑观沉痛点头:“目前忍心。”
“不要太草率啊岑观!”
沙齐努力挽留,“我们是有机会转正的,你忘了吗!七险二金!节日福利,生日蛋糕券!年终……”
岑观木然:“我这种欺骗上司感情的混蛋被开也很正常……”
他声音都很虚弱,可见奔现带来的打击,“实习生也不会有N+1.”
沙齐:……
也不至于到被开的地步,说得像是他把虞彻这样的老男人骗身骗心。
这段网恋抛开认错的先决环境,岑观付出的真心也难以衡量。
沙齐虽然不看他直播,但也知道岑观很想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。
他的家庭太特殊了,好不容易上大学换城市摆脱了过去认识的人,阴影依然随行。
“别太悲观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“辞职的事再观望观望。”
岑观从小在B市长大,坐高铁回家也一个多小时,不远不近,是他特地挑选的。
路上他依然忍不住去看虞彻的账号。
网恋这几个月他总是给对方发照片,全是迎合对方关注喜好的女装博主。
岑观没敢上号,小号还是初始账号,反复刷新虞彻给网友的新评论。
[不发照片默认是丑人。]
[丑人哥不会把我们小鹳吓跑了吧?]
[果然钱不是万能的。]
这些人怎么这么恶毒!不许你们这么说他!
不过我是最恶毒的。
岑观越想越难过,快到站的时候退出,没发现自己正好点赞了虞彻的某条回复。
虞彻拒绝了翁元凯的晚餐邀请,没想到失恋也没成为对方不上门的理由。
他是和翁元凯前后脚到家的。
独栋别墅亮着灯,帮他张罗搬家的家人站在门口和他打招呼。
虞彻的外甥虞呈也到了,晒黑了不少的年轻男人冲虞彻笑了笑:“舅舅。”
虞彻又想到小鹳那句认错人了。
谈了几个月的网恋对象喜欢的人是虞呈。
这份喜欢或许量身定制,只是对象错误。
虞彻点了点头,眼神扫过比他先一步的翁元凯,“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
大姐虞诗说:“我让他来的。”
“庆祝你顺利回国入职,大家都过来了,给你暖房。”
以虞家的财力,买栋别墅很轻松。
要复制虞彻在国外的房子需要时间,从虞彻决定回国开始,家里就着手准备。
他们家气氛一向很好,翁元凯从小就喜欢跟着姐姐来他们家蹭一蹭。
翁元凯:“是啊,说要给你一个惊喜,所以我才没有说。”
虞彻:……
他隐约的愠怒和郁闷隐藏在皮囊下,只有翁元凯知道来龙去脉。
家人当他冷淡惯了,并没有察觉什么。
等虞彻进门,翁元凯冲剔成寸头一身运动装的虞呈说:“你知道吗?”
白天他问过虞呈关于虞彻网恋的事,虞呈并不知道舅舅不仅奔现去了,还失败了。
他笑起来虎牙刺眼,“知道什么?”
翁元凯啧了一声,拍了拍大外甥的肩膀,“自求多福吧你。”
走进去,他又回过味了,该自求多福的不是自己吗?
虞彻是他好不容易骗到公司上班的,要是失恋又不干了怎么办?
晚上饭桌果然提起虞彻的网恋。
虞彻的父母不小了,很操心他的感情生活。
“小彻,我不管你网恋还是什么别的恋爱,有就好。”
“改明儿见面了就把人带回来。”
翁元凯正想说些什么,听虞彻开口说:“好。”
好?
他错愕地看向虞彻。
换了一身居家服的虞彻看上去年轻许多,看不出任何失恋的迹象。
答应得也太快了吧?
虞家人在A市发迹,大姐虞诗在B市分管产业,两个孩子都在B市上学。
今天她和小儿子虞呈都来了,听虞彻这么说也很高兴,“我就说小彻不愿意接触人,在网上多和人聊天也不错。”
“还好之前让阿呈给他注册了账号。”
翁元凯满肚子吐槽无处发挥,虞呈还在傻笑:“是啊,那我也能算媒人了。”
虞彻没有胃口,他满脑子都是单方面分手的男朋友。
他问:“阿呈高中有没有玩得好的同学?”
满桌的热闹忽然冷了下来,连翁元凯都震惊地看向虞彻。
虞彻性情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他也不是没有人性,就是天生对什么都不感兴趣。
非要给他定一个属性,可能是厌人。
如果不是上学是必要的,或许他连这样的集体生活都不想过。
上学的时候他不在意同学的生活,在家也不太在意家人的生活。
至少亲人的喜好他也知道,节日该怎么过送什么礼物都不会出错。
只是父母都怕他太有慧根,真的这样冷冷清清地过一辈子。
还是虞呈最先反应过来,“小叔怎么忽然这么问?”
翁元凯有秘密不能说,忍得很辛苦。
虞彻:“随口问问。”
他的随口太可疑了,桌上的其他虞家人暗示虞呈快回答,不要错过小舅难得的外向好奇。
虞呈:“有的……”
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,虞彻又问:“比你小的有吗?”
“啊?”
虞呈更奇怪,“也有,但不是我同学。”
他在B市长大,虽然每年和虞彻见面,也没有熟到要和小舅倾诉烦恼的地步。
虽然小舅是家里公认的净化系统,和他说秘密他从不会说出去,堪比神父。
“今年春节我带来玩的两个就是,外公外婆也见过。”
虞彻的父母连忙点头。
“今年大四要毕业的同学,正在实习的没有吗?”
虞彻本就不太会聊天,就算确认了心意,萌生出恋爱的念头,话题都是由对方主导的。
他总觉得见面可以再深入。
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判了死刑。
虞彻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,蹙眉在家里眼里已经是明晃晃的不悦了。
外甥更是忐忑,其他人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虞诗看向翁元凯。
“元凯,小彻今天不是去你公司了吗?”
“出什么事了?”
翁元凯很想说,虞彻看了他一眼,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“没什么,只是想起了一些事,看见阿呈,问一问。”
“是这样吗?”
虞诗知道有问题,“那小彻你恋爱谈得怎么样?”
虞彻的头发有些长,就算皮肤冷白,也不阴柔,在家说话不至于敷衍。
“我的男朋友好像认识阿呈。”
这下所有人都看向虞呈。
虞呈简直慌死了,“认识我吗?”
他给舅舅开了账号后就没管了,只是得知舅舅恋爱看了眼对方的主页。
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孩,后来得知是喜欢穿女装的男生,暗自惊叹好半天。
转念一想父母一开始都怀疑小叔喜欢的不是人,又觉得有就不错了,没有继续追问。
反正以舅舅的脾气,能说恋爱了就算定下来了,也不会分享任何细节。
“没什么。”
虞彻没有继续说。
岑观回老家待了两天,周一上午赶最早的高铁直接去公司。
他从不和家里人说任何关于恋爱的话题,一如少年时期没有提自己被孤立的经历。
如果有外在的伤痕,很容易也搪塞过去了。
高铁没有晚点,地铁到公司时间偏差值不大。
但岑观又来得太早了,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。
岑观也不好在楼下的便利店久坐,干脆先上楼了。
自从奔现失败,虞彻就没有睡好过。
翁元凯现在是他的老板,强制周一开部门会议。
虞彻更睡不着了。
上周五他是打车来公司的,周一他开着新买的车上班,停进了翁元凯给他专门定制的停车位。
整栋楼都是公司的,岑观想着早上也没什么人,电梯门开了就进去了。
他时间也充足,电梯先去地下也无所谓。
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又碰见虞彻。
哪有顶头上司这么早上班的,这个点除了他就是保……
电梯门开……
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的感应灯光有些迟缓,等人走到眼前才亮起灯。
惨白的灯光像是把眼前的身影框出了轮廓。
岑观的眼神僵住了。
他拎着好几兜子家里鱼档的干货,一部分是打算给同事的。
好像他比较像保洁。
这次电梯不挤,可以后退的操作空间很广。
就是太空了,如果幅度太大更可疑。
他微微挪了两步,电梯因为从负一层上行需要重新摁楼层。
顶着黑眼圈的虞彻揉了揉眼眶,正想问另一个人去哪层,对方火速从边上按了。
一层。
虞彻偏头,看了岑观两眼。
近五月的天气,岑观都快出汗了。
他解释了一句:“我按错了。”
虞彻没说话。
他今天没像周五见翁元凯公司高层那样穿得正式,唯一不变的是伸手露出的彩色编织围兜。
那是岑观亲手做的。
如果岑观的懊悔和心虚也能飞流直下三千尺,恐怕已经淹没电梯。
虞彻作为新的领导,在他同层和上层都有办公室。
岑观怕给他留下印象,胡乱选了三十二层下的随机一层。
只有两个人的电梯中间不停留,十二层门开。
岑观松了一口气,刚跨出脚步。
“等一下。”
他的心忽然急速跳动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
不会被认出来的吧!
我没发过生活照片,是个纯夹子,也没说我真名叫什么。
虞彻:“岑……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