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谨找到伊利亚，询问她玩儿的开不开心。

伊利亚想到砸到托尼奥身上的那几球，用力地点头，“开心！”

奚谨凑到伊利亚耳边道：“回去教你几招，下次砸得能更准点。”

伊利亚“啊”了一声，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。

原来奚姐姐刚才都看到了？

奚谨把她又拉了回来，注视着她的眼眸道：“欺负过你的，不管是人还是人鱼都不用客气。闯了祸也无妨，我给你兜底。”

伊利亚脸色红润润的，“我才不要给奚姐姐惹麻烦。”

奚谨笑了笑，又问道：“想在水池里，还是上岸？”

伊利亚想了想，决定上岸。

奚谨把助步车拿了过来，然后准备去抱伊利亚。

伊利亚却躲了开来，“奚姐姐的衣服会被我身上的水打湿，我自己来。”

虽然烘干衣服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，但奚谨接受了小人鱼的体贴，“好，你自己来。”

伊利亚的手臂看着细弱，但其实力量很大，她撑住水池的璧沿，把自己的鱼尾拖上岸。

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，只轻轻地甩了甩，上面的水珠便滚落了下去。

奚谨耐心地等着小人鱼整理自己的容貌，直到伊利亚朝着自己伸出手，才把她抱到助力车上。

另一边阿金也没有选择留在水池，和伊利亚一样坐助步车在岸上行动。

她的面前是一个一米多高的巨型蛋糕，詹金正在上面插蜡烛。

一岁是一根。

伊利亚数了起来，“1，2，3，4，5……18，19，20……26，27根！阿金已经27岁啦！比我大10岁！”

伊利亚今年刚好17岁。

奚谨看过佩格医生发给她的人鱼手册，知道人鱼的成年和人类不太一样。

人鱼要经过第一次“热潮期”才算成年。

但是根据个体的不同，人鱼进入热潮期的时间也不一样。

不过总体来说，大概是在16岁到22岁之间。

也就是说，以伊利亚现在的年龄，随时可能进入热潮期。

阿金在众人（人鱼）的注视下许了个愿，然后吹熄了蜡烛。

伊利亚小声吐槽了一句，“人鱼不是这么许愿的。”

奚谨听到了她的话，不由得问道：“人鱼是怎么许愿的？”

“我们要面对天空，向海神颂唱诗歌。”

伊利亚想起梦境里自己唱过的那首诗歌——海神啊，愿您祝福人鱼们有英勇作战的力量，放声高歌的权利，和不被约束的自由。

然而可惜的是，现在的人鱼什么都没有。

回过神来的伊利亚看向奚谨，表情沮丧，“海神抛弃了我们。”

奚谨想到人鱼一族的处境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
没有一个种族是为了成为另一个种族的附庸而诞生的，更遑论变成宠物一样的存在。

可惜，以人鱼的实力，如果没有人类的保护，在残酷的星际环境下，只怕朝夕间就会灭亡。

这个话题太沉重，奚谨不想小人鱼难过下去，便岔开了话题，“走吧，阿金在分蛋糕了，我去给你拿一块。”

伊利亚其实没有奚谨想得那么难过。

毕竟她是只出生在人鱼中心的人鱼，从未享受过自由的滋味，又怎么会对其有太深的感触？

何况，自从奚谨成为她的饲主以后，她只觉得每天都快活极了。

蛋糕是特意为人鱼定制的，对于人类而言味道古怪。

所以，奚谨只给伊利亚拿了一大块，自己则是端了一杯香槟。

伊利亚玩游戏的时候消耗了不少体力，现在正是腹中空空。

看到蛋糕眼睛一亮，顾不上拿餐具，低头就啃。

奚谨见她吃得开心，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。

“奚少……您的人鱼还不会使用餐具吗？”

奚谨抬眸，看到一名穿着军装的青年正站在他面前。

“奥利弗，”奚谨叫出了对方的名字，视线落到他胸前的徽章，“恭喜你，升职了。”

“多亏了詹金中将赏识，”奥利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您现在还好吗？”

“吃的下，睡得着，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
奚谨开了个玩笑。

奥利弗心中讶异。

真的有人会在事业前途尽毁后，还能表现得如此洒脱？

还是说，这一切都是奚谨装出来的？

奥利弗压下心底的探究，把话题又绕回到伊利亚身上，“我也养了一只人鱼，叫托尼奥。他礼仪学的很好，可以让他教一下您的人鱼。”

托尼奥？

奚谨刚想说“不用”，就见伊利亚从餐盘上抬起头不满地道：“我才不用他教！”

瞧着她鼻子、嘴边都沾了奶油的滑稽模样，奚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。

“抱歉，我没想让伊利亚学什么礼仪，”奚谨一边对奥利弗说着，一边从怀里拿出手帕给伊利亚擦脸。

伊利亚抬着头，一动不动地乖乖让奚谨擦。

奥利弗看着两人的互动，突然想起刚从人鱼中心接回托尼奥的时候，他也是这般信赖自己。

只是后来，托尼奥越来越不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，总是孤零零地泡在水池里。

人鱼就是这种任性又容易恃宠而骄的生物。

吃完了蛋糕，生日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。

奚谨正准备带伊利亚回家，却被詹金叫住。

“奚谨，有件事我想问问你。”

奚谨看出詹金表情里的郑重，点头道：“好。”

奚谨让伊利亚在休息室里等自己，然后随着詹金去了她的书房。

“对于‘黑桃’的首领梅维斯有多少了解？”

听詹金提起梅维斯，奚谨眉心一跳，“她最近又作妖了？”

“是军部近日的密报，但是和你说说也无妨。”

奚谨道：“既然是密报，我已不在军部，还是别和我说了。”

詹金手一挥，“我对你放心。”

你还是别放心了……

奚谨自从得知赫莉与梅维斯搞到一起后，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。

只是她也不好和詹金明说。

毕竟梅维斯的情况有些特殊，仔细追究的话，反倒是她欠了梅维斯的。

好在詹金说的密报并不算多机密，只是提到在岩风星发现了“黑桃”的踪迹。

这点奚谨早就已经知道了。

与赫莉通讯时，她身后的赤红色风沙只有岩风星才有。

“你和‘黑桃’打交道最多，推测一下他们去岩风星会有什么目的？”

奚谨斟酌片刻道：“去度假？”

“啊？”

詹金无语道：“说正事呢，别开玩笑。”

奚谨摊了摊手，“谁不知道岩风星是颗荒星，不仅没有任何资源，自然环境还非常恶劣。我实在想不通梅维斯会去做什么。也有可能是路过吧……”

“你说的有道理，”詹金思索了一番，“应该排查一下周围的几颗星球。”

“我也是随口说说，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，”奚谨语气轻松，伸手拍了拍詹金的肩，“我现在无官一身轻，也懒得动脑。”

詹金叹气，“我倒是有点羡慕你了。”

军部的水越来越浑，詹金自认为不是什么善于心计的人，整日如履薄冰，日子实在过得不痛快。

“对了，你听说关于第六代机甲的事了吗？”詹金突然道。

奚谨神色一顿，“什么事？”

“军部准备淘汰原来的旧型号机甲，换上第六代机甲。但是一开始的数量有限，所以几个军团为了配额抢破了头。你那个零件厂的事不用担心，现在军部只愁能接单的工厂少，轻易不会从名单里剔除哪家。”

詹金说这话，其实是为了安奚谨的心。

奚家的困境，她也有所耳闻，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，但是打听点消息还是可以的。

奚谨却摇了摇头，“我不准备与军部继续合作。”

詹金诧异道：“你是顾忌之前的事？没必要，现在军部也不是德威斯的一言堂……”

“不，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。”

为了保护蓝芯，奚谨不想说得太详细，但她提醒詹金道：“更换第六代机甲的事，你可以缓一缓。”

詹金不解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第六代机甲她可是眼馋了许久，听说战力比第五代机甲提高了70％以上。

“新的不一定就是好用的。”

奚谨言尽于此，挥了挥手，“走了。”

……

伊利亚在等待奚谨的时候，看到了托尼奥和他的饲主。

她操控助步车往柱子后面躲了躲，没有出声。

托尼奥正在发脾气，躲在水池里不让他的饲主抱。

他的饲主眉心紧紧地皱着，语气十分冷硬，“托尼奥，不要任性，跟我回家。”

“我不，”托尼奥故意伸手扬一泼水，“你只是利用我去讨好詹金中将的人鱼，根本不喜欢我，为什么要领养我？我要回人鱼中心！”

“回人鱼中心？”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，“被弃养的人鱼只会被人鱼中心重新训练，然后送给条件更差的饲养者，你确定要回去吗？”

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，托尼奥显然有些怕了，但还是嘴硬道：“反正都比你强！”

“好，”男人站起身，俯视着水池里的人鱼，“既然你决定了，那我明天送你回去。”

伊利亚不知道那一人一鱼最后是怎么离开的，她只觉得脊背发凉。

一是为那男人冰冷无情的语气，二是他临走时，往自己所长的方向瞄了一眼。

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偷听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