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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燃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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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黎对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失望。

即便如今已经真切认识并接受了自己是条没用的咸鱼,但在她仅存不多的记忆中,她上辈子的形象还是颇为伟岸光辉的——

创世以来化成人形的第一株扶桑,立志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,以木灵之身强修火灵,虽然关于这一点她也不记得是为什么了,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很有本事吗?但根据她这些断片的记忆加上丰富的想象力,她不止一次想过,也许上辈子她已经混成了神君跟前的红人,若没有天罚,她可能已经建功立业,搞不好现在都已经是扶桑女君了。

结果现在梦醒,神君说没见过她。所以她轰轰烈烈混了一辈子,竟连神君都不曾见过一面?

她那一生可真是刻苦上进了个寂寞。

但她很快也想开了。也好,这样躺得就更加没有负担了。想想假如她真是扶桑女君,忽然这么摆烂多少还有点可惜。

但咸鱼如何才能苟活下去却成了问题,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

正斟酌着,竺宴一言不发从她身旁走过,衣角带起一阵寒凉的风。

令黎先给他整懵了:“咦,不问我是谁吗?”

竺宴停下脚步,低眸看向她:“你觉得你是谁,本君很感兴趣?”

令黎:“……”那倒也,不是。

竺宴往前走了两步,消失在结界外。

玄度看了看竺宴,又看了看令黎,沉默地跟上。

等他们走了,令黎才反应过来,若这里是魔君的结界,并未被废弃,她误打误撞闯了进来……令黎望天,感觉有点不妙:“那我还能出得去吗?”

令黎不过是自言自语,并不是真的问句,结果竺宴还没走远,绝情的嗓音从上空传来:“不是块木头吗?自己顺着溪水飘出去吧。”

令黎:“……”

*

竺宴离开结界,刚走了两步就吐出一口血。

“君上!”玄度连忙上前去扶。

气息溃散,果然伤了元神。

想到他方才强行动用神力回结界阻挡荧惑,玄度单膝跪地:“君上恕罪!属下不知为何会完全感知不到神女,更不知荧惑为何忽然发狂。”

竺宴面无情绪擦掉唇角的血:“是方寸。”

日出汤谷,落于虞渊,汤谷之上有扶桑,虞渊却万物凋零,神魔皆不敢靠近,唯有方寸能在那里存活。但扶桑是神木,方寸却是魔草,它吞噬灵力,不论神魔都不能幸免,直至灵力耗尽,灵根破损,灰飞烟灭。

方寸这草十分邪门,它是木灵,却不惧火,连火神的本命真火都烧不了它,邪魔便利用它来吸食他人灵力为自己所用。上古神族大战,荧惑一族便是如此被方寸灭了族。所以方才荧惑感知到令黎身上的方寸气息,才会忽然杀红了眼,不听主人号令,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。

直到一万年前,方寸才被竺宴的火精烧了个干净。

“竟然还有存活于世。”玄度皱眉,“神女方才毫无神力,便是被它所害?”

竺宴看着远处冰雪:“恐怕她自己也不知她如今早已没了神力,还以为不过是自己封了灵脉,等到哪日她想用了还能随时取出来用。”

“神女自封灵脉?”

“她若不封,仅凭一株草,还不至于让本君六百年寻不到她。”竺宴眼底讥诮,“只有她,才有这么大本事。”

若非她方才生死关头还知道冲破禁制,怕是她死在荧惑剑下,他也不知。

玄度想起竺宴的结界对令黎无用,她如今全无神力,眼下重华殿中又……若是让她出去怕有危险,便道:“属下这就回去加固结界。”

“不必,去把青耕叫来,带她离开。”

“君上……”玄度愣住,一时以为自己听错,“就这样让神女离开?”

他寻了六百年的人,甚至还没同她说上两句话。

竺宴淡淡往他看来:“不然呢?还要留她吃饭?”

“……”

竺宴淡道:“本君与她只剩这点生死之义,如今既知她还活得好好的,那她的事便再与本君无关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玄度还欲再说。

竺宴已经离开:“去。”

玄度看了看竺宴消失的方向,又回头看了看结界,认命地去捉青耕鸟。

然而也不知道是青耕鸟太顽皮了让他一番好找,还是令黎动作太快,等他回到结界,令黎已经离开。

*

令黎比竺宴更着急,更想离开从极渊。

危机过后,她试着再次催动体内神力。然而无论她再多少次,掌下黯淡。

她没有神力了。

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但心里很慌。

她如今虽然摆烂,但好歹上辈子刻苦修炼了千年,多多少少是有些底气的。境尘逼迫她来从极渊的时候,她也会想,我只是念在你对我有恩,自愿还你这个人情。若非如此,不必等魔君了,我这就自己解了禁制拿回神力,先灭你交觞。

可如今她才发现,她早就没有神力了。

那她的神力去了哪里?什么时候丢失的?醒来之前还是之后?

不,必不是醒来之后,否则绝不至于神力被人夺走她却毫无所觉。那便是醒来之前……如此,便要好生问问境尘了。

她打算先到处走走,看看结界有没有薄弱之处,结果直接走了出去。

令黎:这个世道的发展真是每每令人困惑。

她打算去找比翼鸟带她回交觞,刚走两步,天空传来一声鸟鸣,蛮蛮俯冲而下,出现在她面前。

“你躲到何处偷懒去了?我找了你一夜!”蛮蛮气急败坏地冲她吼道。

令黎回顾过去一夜的经历,心情也十分复杂。

她将自己种在土里,替魔君诵了往生咒,又险些死在火神的真火和命剑之下。

一言难尽,令黎:“你来的正好,我有事同你说。”

令黎知道蛮蛮不会听她的,所以她决定和她做一个交换:“你带我回交觞,我……”

蛮蛮毫不留情打断:“闭嘴!”

令黎本想说:我告诉你如何杀魔君。

依她观察,魔君昨夜使用禁术,必定是伤了元神,如今虽(靠着她功能不明的往生咒)醒了过来,但必然神力大减。

若是想杀他,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。

她决定拿这个秘密换蛮蛮送她回交觞拿回神力。

虽然魔君方才饶了她一命,她这么做可能有点残忍,但想想他是魔君,杀他就是拯救苍生,令黎不怎么困难便过了自己这一关。

结果蛮蛮根本不待她说完,伏在她面前,急匆匆催促:“快上来,我带你去杀魔君!”

令黎:“……”哈?

“搞快点!再晚魔君就灰飞烟灭,等不到你去给他补一剑了!哦对,你剑我都给你带来了!”

说着,坤灵剑应声出现在令黎手中。

坤灵是令黎的命剑,但自六百年前令黎被天雷劈死以后,令黎就从未用过它,甚至不知道它放在何处。

没想他们竟想得如此细致,连剑都给她带来了。

比翼鸟带着令黎很快飞到重华殿,隔着缥缈的寒霜,令黎一眼便看到了身居高位的魔君。

银发玄衣,凤眸美若琉璃。他一手扶着高座,一手捂在心口处,唇角有血迹,看起来身受重伤,已是强弩之末。

大殿内,血流成河。

不知何时从极渊中忽然多出了众多仙家,仙神联手诛杀魔君,势如破竹。妖冥两界趁机混战,魔域守卫死伤惨重。

令黎怔愣看着眼前这一幕。

传说中神君陨灭的那场大战在她身死之后,她从未见过,但看着眼前这情景,竟像是历史重演。

“你们怎么会知道……”她明明还没有告诉比翼鸟。

难道昨晚院子里除了她,还有别人看到了那一幕?

“知道什么?”蛮蛮没有耐心,更没有兴趣,长啸一声,带着令黎飞入重华殿,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令黎往前一推,“去,杀了他!”

令黎踉跄一步,立刻抱着剑稳住身子。

她停在离竺宴绝对不近的距离,中间至少隔着十个仙魔。

竺宴一眼就看到了她,视线投来,琉璃一样的凤眸没有情绪。令黎却莫名心虚,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情绪,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。

“愣着做什么?快拔剑!”蛮蛮在她身后喊道。

“坤灵?”竺宴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剑,低低笑了一声,“你竟用它来杀我。”

此时一名白衣仙子冲到了竺宴身前,令黎以为她要杀他,不想那仙子却是将手中的剑一收,而后带着魔君便消失了。

“不好!他要逃!快追!”混战之中,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,大喊一声,然后众人便跟着不见了。

蛮蛮将令黎往自己背上一扔:“我们也追!”

仙子将竺宴带往章峩山,在章峩山脚下被追到。

春日的章峩山,青翠葱茏。众人将魔君团团包围,他身前只得一名白衣仙子,仙子拔剑与众人为敌。此情此景,看起来竟有些像是一对亡命的小鸳鸯。

“明瑟,你在做什么?想造反吗?”

令黎醒来百年从未出过交觞,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,但明瑟这个名字她却十分熟悉,可说如雷贯耳。传说中的仙界第一美人,章峩山上望白仙尊的独女,在交觞隔三岔五就要被提一提。

此时一听名讳,令黎仔细往那仙子一看,果然见她本人肤白貌美,眸若秋水,如出水芙蓉自带光辉。

而那出声呵斥她的便是她的父亲,望白仙尊。上个月仙界三尊隔空会晤时,令黎曾在境尘的镜子里见过。与境尘满头白发不同,望白仙尊从外貌看正值男子壮年,容颜俊朗,颇有威严。

明瑟仙子一面抵挡着众人的围剿,一面哀求道:“父亲,魔君只是走火入魔,罪不至死啊!”

望白仙尊还未说话,又一名青年飞身而至。他未向明瑟拔剑,看她的眼神中藏不住爱慕和心痛,痛声道:“明瑟,你在做什么?你怎会为了一个魔头说话?”

这急转直下的剧情,瞧着十分糊涂,令黎只觉看得有些懵,一时没明白过来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。

究竟是来诛魔,还是来谈情说爱?

要说诛魔吧,这么多人对一个强弩之末的魔君却久久束手无策;要说谈情说爱吧,男主角眼中却无半点的风花雪月。

仔细看那魔君,肢体语言十分冷漠,不过被动地由明瑟仙子拉着。四下剑气不止,危机四伏,他甚至连动都懒得动,明瑟拉他一下他就躲一下,不拉他也不抵抗,像个傀儡似的。

傀儡……令黎思绪倏地一滞。

她的视线迅速扫过周遭,忽然定在河畔旁的一棵树上。隔着遥远的距离,那棵树开着瑰红的花,却看不清是什么花,令黎只觉说不出的眼熟。

蛮蛮在一旁看得怒不可遏:“他们究竟在发什么疯!明明三大仙境说好了联手杀魔君,章峩竟然临阵反水!”

“没有说好吧……”令黎随口应了一句,径自往河畔走去,“若是说好了,我就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处。”

“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不思进取?”蛮蛮以为令黎连这种时候都要趁机偷懒,步步跟着她,一面讽刺道,“仙界中谁不知道章峩的明瑟仙子心比天高?虽自小与昆吾的少主祝衍之结了亲,却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。从前想做神后,可惜高攀不上,如今神君堕魔,她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呢。真以为自己救了魔君,就能做他的白月光?明日娶她进从极渊做魔后?”

令黎走近河畔,看清开的是什么花,神情顿变。

是扶桑。

她立刻转头问比翼鸟:“我来之前,你们是如何重伤魔君的?”

蛮蛮还没说完明瑟呢,陡然被令黎转了话题,她有些不高兴,但见令黎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,愣了下,还是如实道:“我也不知,我去的时候魔君已经受伤了,就听说是昨夜魔君寿宴,他们买通了魔域侍从下毒,然后与魔君大战了一夜。”

大战了一夜……怎么可能?昨夜魔君分明在结界。

糟了!

“我们进了燃犀幻境!”令黎就要往前去阻止混战,“绝不能杀魔君!”

蛮蛮最听不得的就是“不能杀魔君”五个字,令黎竟然还在前面加了个“绝”,真是把她气得够绝。眼见令黎提着坤灵剑就要往回冲,蛮蛮立刻化出人形,将她死死拉住:“你也想做神后……呸,魔后吗?”

令黎眼见那边明瑟仙子快抵挡不住了,急道:“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真的!那根本不是魔君,他就是一个幻象,一个傀儡!反而是我们,我们才是实实在在的,我们是进了他的燃犀镜了!”

蛮蛮愣住:“什么是燃犀镜?”

“你竟不知道燃犀镜……”令黎疑惑,“你成年时未曾铸过属于自己的燃犀镜吗?”

蛮蛮一脸茫然,甚至怀疑令黎是在讽刺她。

令黎也无暇多说,言简意赅道:“这是一种法器,据我所知,某些种族的幼崽到成年时都会铸造属于自己的燃犀镜,镜子法力的高低和用途取决于铸镜者的灵力和心境,譬如境尘的燃犀镜可缩地成尺,隔空见面。而有的燃犀镜则可以编织出强大的幻境,它可以帮助人实现一切的愿望,想要什么便可以得到什么。譬如你们此刻自觉自己里应外合攻入了魔域,将魔君打败……”

“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,等你们真正得偿所愿之时,便是燃犀幻境破灭之时,那时所有人都会葬身于幻境之中。”

蛮蛮心头一跳,但她外强中干惯了,心里越怕,嘴上越要否认:“呵,说得跟真的似的!还燃犀幻境呢,你编,你继续编。”

令黎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耐心一点。公主嘛,她捧着还不行吗?

她拉着蛮蛮走到河畔近处,指着那株开花的扶桑:“你看这是什么?扶桑生于汤谷,日出汤谷,只有日出之地才能养活扶桑,此处怎么可能生出扶桑?你此刻之所以能在这里看到扶桑,只是因为我一直想要开花,是这个幻境感知到了我的心愿,才会让它出现在此处。”

“燃犀幻境的精妙之处就在于,它可以感知幻境之中每一个人的愿望,然后去编织、去迎合所有人……所以你们会看到魔君落败,明瑟会看到魔君为她所救,我会看到扶桑开花。”

“你等等,所以我们的心愿是杀魔君,明瑟的心愿是做魔后,你的心愿就只是……开花?”

“……”

令黎默了默:“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我们不能让幻境里这个魔君死了。因为他是燃犀镜主人的投影,一旦投影死了,燃犀幻境就会立刻坍塌,我们所有人会原地死去。”

“那你快去跟大家说!”比翼鸟公主这下是信了,慌忙催促,“让他们先别杀魔君!”

“不行,不能告诉他们。”令黎摇头,“我们身在幻境里,魔君的幻象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。他会很乐于看到我们所有人慢慢死在自己欲望之下的过程,但若是他发现我们识出了他的阴谋,他就会即刻自毁,我们只会死得更快。”

“那要怎么办?”

“有两个办法。”令黎看向蛮蛮,“第一,杀了魔君。只要燃犀镜的主人死了,我们自然就出去了。”

“你不是说不能杀吗?”

“我说的是真身,不是眼前这个幻象。”

“……你还是说第二吧。”

“让魔君的幻象心甘情愿放我们出去。”

“怎么心甘情愿?”

令黎:“让他爱上明瑟。幻象是魔君,又不是魔君,他身在幻境,控制着幻境,同时自己也被幻境中的事影响。只要他有了愿意放过的人,就会心甘情愿为我们打开出路。”

“那可真是便宜明瑟了,”蛮蛮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那头,“虽说只是个幻象,可那魔头还真是生了一张六界第一好看的……”

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,就见那头的明瑟似是为了躲避攻击,一把将魔君扑倒在地。

明瑟大约是看了许多的人界话本,所以这幻境才能将她心中的愿望呈现得如此巧妙唯美。只见混战之中,白衣仙子一把将少年扑倒在地,香软的嘴唇不偏不倚就要吻到竺宴的唇上……

竺宴手中忽然凭空冒出一把剑,面无表情就刺进了明瑟胸口。

蛮蛮目瞪口呆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,过了片刻,终于将未说完的那个字吐了出来:“……脸。”

那魔头还真是长了一张六界第一好看的脸。

她转头看向令黎。

令黎已经看傻了。

但他们震惊的点不同。

蛮蛮是震惊于为什么剧情变得这么快,招呼都不打一声。而令黎则是直愣愣看着竺宴手上那把剑,再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。

那是她的——坤灵剑啊!

为什么她的剑会听魔君的话!

竺宴一剑刺进明瑟身体的举动,不仅看懵了令黎和蛮蛮,还将原本围着杀他的众人也看懵了——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大魔头!

人家拼死护着你,结果关键时刻你一剑反杀,眼睛都不眨一下!

竺宴面无表情将身上的女子推开,站起身来时甚至还不悦地皱了下眉。

他被围在正中,浅淡的凤眸越过人群看向远处扶桑花下的令黎。

一旁的蛮蛮远远看着竺宴,喃喃道:“你有没有觉得,让他爱上明瑟有点难?”

她转头看向令黎:“我怎么觉得,他好像比较喜欢你?”

令黎沉默了片刻:“他应该是在对我说谢谢。”

毕竟他刚抢了我的剑。

作者有话要说:令黎:他应该是在对我说谢谢。

竺宴:呵,你说是就是吧。

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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