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.

秦怀音觉得那修士知晓“长生之术”或许不是巧合，至少河神镇中杀死河神的水鬼就也懂得，因那水鬼，镇里死伤无数。

此次，若不是秦怀音也一路来到宫中，恐怕宋清吟回宫当晚就要被佟香兰所杀，接着便会是皇帝驾崩。

佟香兰鬼气妖力强盛，要是还继续大开杀戒，鲜血必然将她养成彻头彻尾的大妖，危害凡间。

两次出现“长生之术”，两次都差些酿成更大祸端，不得不让人多想。

同时，秦怀音有种莫名的直觉，她怀疑这修士也与暗中关注她的背后黑手有关。

“怀音……眼下这井妖怎么办才好？”宋清吟很是为难，当务之急还是佟香兰的处置，她不想让皇帝恢复原样，佟香兰也显然不好直接这样放过。

秦怀音回神，只好暂且将那修士的事情放到一边。

她想起宋清吟的结局，如果不有所行动，最后宋清吟很有可能依旧被她的太子皇兄所杀。

她倒是有损招，能让这后续一切为之改变。

秦怀音拿定主意，把手里提着的小女孩放下，女孩儿一落地就朝母亲扑过去，本还茫茫然跪坐在地上的佟香兰立刻半站起，急忙把孩子抱住，拍她的背，喊着“囡囡”，让她不要哭。

秦怀音让她们母女团圆了好一会儿，她才倾身低头，正好对上佟香兰望过来的视线。

分明觉得她很危险，然而此时看到她的眼神，佟香兰莫名生不出退避的心思。

“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，那么后面我答应皇帝随你处置，他死或者伤都不关我们的事，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们。”秦怀音认真地说。

左右最差的境地不过就是被利用完后魂飞魄散，要是能在死前再把皇帝拖下水，也不算亏。

佟香兰又仔细观察了秦怀音的神情，发现她这会不似作假，咬咬牙答应:“配合就配合！那狗皇帝的命我非要不可，到时候谁也别想拦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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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清早的，宋清吟和秦怀音去拜见太后请安完，又去皇帝的寝殿中探望了会，下午就听到太医赶忙来报皇帝病症好转，如今已瞧不出什么大碍，甚至可以下床行走几步了。

太后闻言，赶紧让人通知了太子和宋清吟，几行人慌慌忙忙往皇帝那儿赶。

沉睡已久、无法处理政事的皇帝让宫中人心惶惶，现在终于清醒，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。

一进寝宫，就听到不停咳嗽的声音，太子宋长岭却觉恍如隔世，先前父皇哪怕是几声痛呼都发不出来，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，如同活死人。

此时，父皇就好好地醒了，怎叫他不激动不感叹？

他赶到时，太后已经和大病初愈的皇帝聊好会儿天了。皇帝病虽已好，但暂时还不太能见人，又怕再传染病气，仍是隔起那道珠帘。

太后没什么所谓，就笑眯眯地坐在下人给赶快布好的软座上，与皇帝隔帘相谈，好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。

太后一见宋长岭，笑着朝他招招手:“呀，岭儿来了。快，琴姑再来布上两块位置，免得岭儿站累了。”

说着，太后想起什么，忍不住转头对皇帝打趣:“一会吟吟肯定也要来。阿忠你呀，有福气的很，病里的时候，岭儿和吟吟两个孩子，不止一次急着想来见你呐，现在听你好了，忙不迭又都要赶过来。”

“昨天吟吟才来瞧过你，我问怕不怕生病，她都不怕。担心你哟哭得可怜见，眼泪鼻涕泡儿惨兮兮的。这几天她可没露过笑脸，你一向宠她，待会儿想想怎么叫她笑吧！”

皇帝听了这调侃意味十足的话，佯装发怒:“像什么话这孩子，我病刚好，倒反过来要我这病号哄她？”

太后被逗得“哎哟哎哟”笑，宋长岭也忍不住被这宽松气氛感染，顿觉身体放松，扬起嘴角。

正在此时，殿外传来阵急匆匆好大动静，太后道:“说曹操曹操就到。”

果不其然，宋清吟提着裙摆，几步一跑地从门口一路闯进几人视线，大家抬眼就瞅到张哭成花猫的脸。

连宋忠都特意掀开一角珠帘探看，他看到宋清吟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，太后已告诉他，宫里来了位做客的拂仙宗的新晋灵女，这会儿清吟跑得快，那叫秦怀音的仙长都有些追不上。

他心中一暖，清吟是真正地关心他，且昨日今早她才来过两次，下午他竟然已经好掉大半，真是不晓从哪而来的福星！

“父皇，你总算好了！”宋清吟在床前刹住，眼睛红通通的，她一抽鼻子，险些又要哭，立马抹抹眼眶。

那委屈伤心的神情作不得假，宋忠顿时慨叹他养了个好女儿。

他子嗣少，只有两个孩子，他便一向对岭儿寄予厚望，毕竟岭儿是嫡长子，宋忠没任何意外的将他当继承人培养。

凡尘北民风开放，不认为女子无才是德。女子也可以上学堂、学文耍武，因此宋清吟与宋长岭比起来，其实才识功夫不相上下。

而如今朝堂中女官不少，前朝的女帝也有很多，要是推举宋清吟为储君，也并无人会真的反对，只是宋忠单方面还是没有把宋清吟考虑在继承人之内。

说他迂腐也好，说他心中有鬼也罢，总之他有道心坎，宋忠不愿想那个宋清吟坐上他的皇位的可能。

此刻，他却觉得心中熨帖，忽然这高长的坎就忍不住松动一些。要知道，岭儿是真没近床看过他，而清吟几番求情，才要来两次近身侍见他的机会。

“你哟！爱哭鼻子的毛病何时能好些，不让我操心。不过，你倒是个有喜的，怎一来我就好了呢？哈哈哈哈！”宋忠调侃完，自己也觉得乐，放声大笑。

宋清吟见父皇没个正形，还要逗她，狠狠跺了下脚:“哼！父皇看上去好的很，也精神的不行，压根不需要我来瞧吧，那慧仪现在走好了！”

太后知道这孩子是做个样子，忙让琴姑给她拦下，把她拽到身边坐好。

“哟，瞧这嘴巴翘得能挂油壶，你父皇逗你玩儿，你也当真，他大病初愈的人哪里禁得住你这性子折腾！”太后轻轻把她手背拍了拍，宋清吟勉勉强强坐回去。

太后又跟皇帝夸起宋长岭，说他这些时日忙得很，没停下过，帮她担起不少职责，替她分忧，可是个好孩子，什么事情交给他，她都放心，连夸皇帝有对孝顺儿女。

秦怀音就在旁听着，边听边抚摸指上那躁动的芥子戒指，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气得想要出来，被秦怀音一按，就又老实不动了。

接下来几天，皇帝怕病情反复，仍没敢就直接恢复从前的勤恳样子，但能在床上稍微批点奏折。

宋忠发现，别的人来都没效果，太后亦或岭儿，都只能让他有所宽慰，然而每回清吟一来，他保准身体能又比先前好上一倍。

宋忠龙颜大悦，直道宋清吟有福气。

最后，他总算能与常人无异地行走了，那些肿泡消去，只在身体上留下很大的疤，他自己看时还觉得吓人，但穿上衣服，谁也瞧不到。

某日宋清吟被皇帝身边近侍叫去，随同皇帝微服私访，原来宋忠担忧他昏迷的这些日子，凡间会有所变动，实在放心不下，想要亲自出宫一趟。

太子自然也一同跟随，宋清吟还特意请示宋忠带上了秦怀音。

凡尘北里，处处喜气洋洋，皇帝恢复健康的消息总是激励人心的，各个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容。

宋清吟有福这消息，还一路传到了凡尘北来，成了件美事，人人都夸她孝顺有德，混在人群中的宋清吟听到那说书馆里都传开了，真有些不好意思。

皇帝身边有侍卫跟随，普通人看见时顶多以为是个豪门贵族，倒不会想到皇帝的身份上去，安全的很。

起先宋清吟和宋长岭还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，后面就可以自由分开活动了。

宋清吟问秦怀音:“……这样能行吗？散布我是个福星的消息，会不会也太猖狂了，到时候皇帝疑心是我故意发散出去的。”

“太后也在帮咱们，不然这么短时间内，哪里能传播得这么快，我顶多是推波助澜了一把。”

那个晚上，秦怀音说有办法，于是让宋清吟和佟香兰签订了契约，宋清吟成为佟香兰的宿主，命令她收回阵法，先假意让皇帝以为他已痊愈。

皇帝如今高兴至极，但他不会知道，自己之后面对的会是怎样恐怖的深渊。毕竟得到过再失去更叫人难以忍受。

现在，她们伪装出没有发现任何真相的模样，宋清吟依旧很爱父皇，仍然对他很是亲近，那副被他宠惯的娇纵脾性也丝毫没变，同时潜移默化地让皇帝以为宋清吟是能让他病好的福星。

之前清晨就赶去见太后正是为了说这事，她们担心太后不会同意她们先假意帮皇帝恢复健康的计划，但幸好，太后也很聪明，知道她们打算做什么后，也没阻止。

太后早就想掰倒皇帝，不过她本人对那位置并没什么想法，而在太子与宋清吟两人中，她选择了宋清吟。

或许，她觉得宋清吟更稳妥，那是因为她们对皇帝有共同的仇恨。

秦怀音拿过小贩手里一串糖葫芦，放进嘴里，“嘎嘣”一声咬下块糖晶山楂。

“放心吧，现下他刚痊愈，还亢奋着，短时发现不了哪儿不对。待他要疑心时，我们也早该出手了。”

秦怀音说得头头是道，手上动作没停过，路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买下瞧瞧，塞进芥子戒里，完全看不出半点正经模样。

佟香兰再次被秦怀音塞进来的东西挤到时实在控制不住情绪，直接爆发了，戒指轰鸣作响。

面对这满腔不满情绪，秦怀音只回“等着吧”，宋清吟好奇:“佟香兰问你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，她就质疑我现在让皇帝活蹦乱跳的是不是在耍她，还问我什么时候动手之类的话。我让她等。”

秦怀音往嘴里倒颗糖，漫不经心往戒指上再度狠按，宋清吟怀疑她听到戒指“嘎嘣”响了声。须臾，她转转戒指，没事似的继续扫荡这条街，那戒指，就跟死人般寂静。

宋清吟欲言又止:……

……这样子，怎么感觉秦怀音像极了个欺负“哑巴”的坏蛋啊！！！

作者有话要说：27补26的更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