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厅外，为确保不露馅，裴昀步履不停，直到停车场才稍稍放慢脚步。
一路小跑的温乐抱着背包，缓了缓才道：“今天谢谢裴总了。”
裴昀摆摆手，轻笑道：“没什么，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，就是季珩……”
他停下脚步回身抱臂，盯着温乐很是郑重：“你有空还是发个消息跟他解释一下吧，否则怕是又要来找我咨询了。”
“不会的，我是因为公事离开，季珩不至于这么没分寸。”
温乐回想刚才季珩的行为，忽然有些心虚：“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，我这就发消息跟他说清楚，绝不影响工作室正常运转。”
裴昀满意点头，倒不是他害怕季珩，而是不想再浪费时间精力在无谓的事情上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。
他扶了扶金边眼镜，拿出手机瞄了眼助理发来的新照片，匆忙和温乐告别后，坐车离开了D大。
温乐坐在驾驶位，简单发了两条解释信息，迅速开车回了H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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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市市郊，曲泽看着地毯上涕泪横流、魂不守舍的某人，弯腰取走他手里的酒瓶。
“有事说事，我这里不是酒馆，不招待醉鬼。”
他给自己倒上半杯气泡水，靠坐在沙发上斜睨着地上的人：“哎，说你呢姓季的，怎么每次我回家一休息你就不安生？能不能给我点清净？”
季珩找不到酒瓶，循声回头爬上沙发，大半个身子倒悬在沙发外，耷拉着眉眼继续哭诉。
“曲泽你不懂，为了今天我做了多少准备，费了多少功夫，结果她还是走了。”
他抽噎了两声，摸着心口继续痛苦呜咽：“你都不知道，今天在饭桌上那些人有多气人，他们看不起我就算了，到现在却只记得温乐和裴昀的绯闻，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！”
“你说，她走就走吧，为什么要跟着裴昀走？我不好吗？什么公事能让她连我都能抛下？我都被他们嘲笑了。”
季珩捂着脸，闷声又道：“以前无论什么情况，她都会帮我的，更不会丢下我不管，今天我眼看着她都朝我伸出左手了，结果最后偏偏让裴昀抢了先。”
“曲泽，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？打又打不赢，他背后又有裴氏，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！”
沙发侧边被他砸出两个深深的凹陷，季珩撑着地毯一跃而起，脸色铁青：“哎，兄弟我跟你说话呢，你还有心思喝气泡水？”
“你别乱来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国外买回来的古着，弄坏了你都赔不起。”
曲泽长臂一展躲开他的胳膊，双手捧着杯子走向厨房放在专用的木垫上，迅速合上厨房门回到客厅，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。
“你自己认真看看吧，上面应该有你要的答案。”
又红又肿的鹿眼满是狐疑：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你之前不是让我把人查仔细点吗？前段时间拍戏忙，一直没空把东西给你，现在正好，省得我再跑一趟。”
曲泽捞起文件丢进他怀里，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：“该查的我都查完了，和上次的调查结果基本没差别，信不信由你。”
季珩连忙翻开文件，一页页仔细阅读，越看火气越大。
这个裴昀，既然都有联姻对象了，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，还跟温乐走那么近做什么！
“我记得林家很多年前就搬走了，好像还是因为林声的那场事故，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，联姻应该也作废了。”
季珩抓起文件冲到沙发旁，咬牙忿忿：“就这些？”
曲泽悠悠白了他一眼，抽走文件翻到后面几页怼到他眼前：“你都没看完，跟我横什么？难怪温乐要和你分手，这么火急火燎的性子谁受得了？”
被他戳到痛处，季珩瞬间泄了气，拿走资料噘嘴回怼：“那也比你这个处处留情的中央空调强，小心哪天把脚泡脱皮了都拔不出来。”
“哎，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啊，什么叫我处处留情，分明是她们太热情拦都拦不住，堵不如疏，这是策略。”
曲泽还想解释什么，但看到他鄙夷的神情，摆摆手不屑道：“算了，我跟你一个感情白痴说这些也没用。”
季珩也不屑地“哼”了一声：“经历多又怎么样，没一个是真心的，你这是嫉妒我。”
曲泽：……嫉妒他？恋爱脑有什么好嫉妒的？
“我懒得跟你掰扯。”他翻身下地，一个箭步抽走文件，“下个月有场公益活动，是裴昀发起并赞助的，温乐作为合伙人应该也要去。”
“你有空跟我在这儿废话，还不如去找裴昀帮忙，让他邀请你成为活动的宣传官，最好能把这个假想敌变成朋友，方便以后见温乐。”
这下季珩彻底懵了：“假想敌？你什么意思？”
曲泽拍响手里的文件，斜乜道：“说你性子急躁还不承认。”
“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，裴昀在大学选学心理就是在林声悄悄离开后，他开的心理咨询室常年援助很多公益活动，尤其是聋哑人士。”
他指着文件上关于林声的几行小字，凑到季珩跟前一字一句读了出来：“林声毕业后，一直从事为聋哑人维权的工作，在残障律师届小有名气。”
“现在你明白没？”
季珩：“那他为什么不澄清和温乐的绯闻？”
“你问我啊？”
曲泽把文件塞回他手中，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将人推了出去：“做兄弟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，这个你拿回去仔细研究，慢走不送。”
嘭——防盗门震亮了门廊下的感应灯，季珩低头看着文件上林声的职业照，拨通了裴昀的电话。
“裴昀，我们谈谈。”
电话那头，裴昀盯着照片上穿着律师袍的林声，冷冷道：“好啊，明天上午十点，你来裴氏直接报名字，会有人带你进来的。”
忙音从听筒传出，季珩举着手机有些失神，这就答应了，不会是错觉吧？
他伸手朝自己脸颊掐了把，嘶，怪痛的。
季珩连忙揉着脸，抱紧文件快步回到别墅，拿出分析角色的热情开始研究手里的资料。
次日早上十点，季珩带着墨镜跟在裴昀助理身后，乘坐专用电梯上了裴氏顶楼。
“来了。”裴昀一身黑西装，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煮着茶。
“裴总真是好兴致，到哪儿都不忘烹煮品茗。”
季珩拉开一旁的办公椅，拨开墨镜抬眼讥讽道：“难怪心里明明装着别人，却还能对绯闻置若罔闻，平时肯定没少喝。”
“烹茶确实能让人身心愉悦，消解疲惫。”
裴昀滤去第一道茶水，添上新水继续烧煮，这才抬头看向他：“你要是喜欢，待会儿送你一套茶具，陶冶一下身心？”
“不必了，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喝茶的。”
季珩取下墨镜，甩出手里的资料，鹿眼圆瞪：“你明明心里有人，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不说清楚，反而任由绯闻到处传播？”
裴昀打开文件扫了眼，嘴角轻勾：“看来你还花了不少功夫，调查得这么仔细。”
“要不是你总在温乐身边转悠，我也不会查你。”季珩俯身抽回文件，指着林声那页道，“解释一下吧，裴总。”
裴昀嗤笑出声，端起手边的开水不紧不慢地冲洗起茶具来。
季珩耐着性子等了会儿，实在受不了他又这么晾着自己，当即起身按住他的手：“裴昀，看我笑话很开心是吧？”
黑色袖管轻松从虎口挣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茶杯。
“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，我只是和温乐做了个简单的交易。”
裴昀面不改色，沉声回道：“至于学校的事更是无稽之谈。你在那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，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样的处理方式，效果最好。”
“那你在咨询室的时候，为什么不说？”季珩愤怒大呵。
“明明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在先，能怪谁？”
被他这么不咸不淡地戳破，季珩仰头闷完手里的茶，嘭地摔下茶杯：“反正这件事你也有责任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裴昀悠悠抬手，仰靠在背后的沙发上，含笑望着他。
“你不是为林声办了个公益活动么？我要做这个活动的唯一推荐官，不然这活动你别想办成！”
季珩说完，别过头坐回办公椅上，扬起下巴故作冷漠：“裴总可得好好考虑。”
裴昀不慌不忙地坐直身体，给他重新沏了一杯茶。
“真巧，我本就想请你来帮我扩大宣传，顺便跟你把事情说清楚，省得以后一直背黑锅。”
他起身带着两杯茶来到季珩跟前，金边眼镜后的凤眸似笑非笑：“那我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，季大明星可别让我失望。”
“算你懂事。”
季珩接过茶水浅浅碰上他的，低声警告：“以后你不许再缠着温乐，那个交易也得立刻作废，否则我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林声，让她离你远远的！”
裴昀眯眼失笑：“一定。”
季珩见目的达成，扔下一张名片提醒他快些联系工作室，又要求活动当天必须让他见到温乐，得到肯定回答后，大步离开了办公室。
裴昀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，拿出手机把事情经过简单告知温乐，让她做好独自面对的准备。
H大，温乐看到他的消息时，已是两小时之后。
刚下课的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，明明都是认识的汉字，怎么组合在一起忽然就变得陌生又冰冷？
如今挡箭牌没了，以季珩的性格，只怕她的生活很快又要热闹起来了。
温乐惆怅轻叹，杏眼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，几分期盼隐隐从心底溜出又迅速缩了回去。
简单给裴昀道了谢，并表示自己绝不会耽误工作后，她滑下对话框盯着季珩昨天发来的消息，想了想近段时间他的表现，倏地熄灭屏幕收拾起讲桌上的东西来。
天大地大，吃饭最大，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