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宪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,虽然他此行的目的达成了,但是为什么会有一股疲惫涌上心头呢?
明希收起火绳枪,让张宪继续带她参观军器局。
张宪长叹了一口气,迈着疲惫的步伐带着明希返回武器库。
明希看完了火器,也没有落下冷兵器,她逐一巡视了一遍刀枪剑戟。
在巡视时明希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。
她从武器架上拿下一把刀,先是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。
然后熟练地挽了个刀花,最后竟直接在原地拿着刀比划了起来,明希有限的空间里施展了一系列砍、劈、挑、扫、挂等刀法。
愣是把一旁的张宪看得目瞪口呆,别看公主只是施展寥寥几下的基本刀法,但就是这么几下的刀法足以让他看出眼前的大齐公主会武功,而且功夫不俗。
明希满意得收起刀,将其举到眼前,仔细端详,这刀没有柄箍,乍一看还以为是刀刃、刀柄一体化的刀。
但细看就会发现这把刀的刀刃和刀柄并不是一体的,而是分别属于两把不同的刀,应是各自的刀断裂后,有人将它们拼接在一起,而且衔接处平整光滑,看不出任何锻接的痕迹。
而一旁的张宪还处于混乱中。
即便意识到公主会武功这是事实,但张宪还是忍不住求证道:“公主殿下,你会武功?”
明希闻言面色淡定地轻点了下头,然后也不在意张宪投来的异样眼神。
此时明希眼里只有眼前这把刀,她伸手轻敲了刀面,最后问道:“这刀是谁造的?”
张宪张了张嘴,最后选择回答明希的问题:“是工匠打造的。”
明希接下来的话,直接让张宪呆愣在原地。
明希突然说道:“带我去他们冶铁的地方。”
张宪:“.....”
没有得到回应的明希,奇怪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宪,见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,便选择自己动身。
即便明希不清楚军器局的布局,但是冶铁的地方还是很好找的,直接去温度最高的地方就行,一找一个准。
等张宪回过神后,就发现明希已经没了踪影。
他连忙环顾四周,发现公主已经朝着铁冶厂去了,赶忙抬腿跟上。
张宪慌里慌张地说道:“公主且慢,冶铁那种地方不适合殿下前往。”
明希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张宪:“我不去看还怎么改火器,难道你以为我是神仙,什么都不用做,脑袋里就会有法子?”
要真是这样,那这个总督想得还挺美的,他这样真的能做好闽南总督这个位置吗?明希莫名心里担忧起了闽南百姓。
张宪被明希的话瞬间哽住了,半响后,他才支支吾吾地说道:“那至少让臣先去通知工匠们一声。”
明希问道:“为何要多此一举?”
张宪忍不住在心里抓狂,难道要他告诉公主冶铁的工匠嫌热,冶铁时都是光着膀子的吗?好歹让他先进去通知他们穿件衣服啊!
张宪讪讪地说道:“工匠们没见过什么世面,怕见到公主后有失仪态,还请公主容臣先去告知一声。”
明希轻挑了下眉,随后说道:“可。”
张宪松了口气,幸好同意了,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许是至今为止被明希说一不二的性子给震住了,发现在这事上明希竟主动退了一步,张宪的心里不禁涌现一股欣喜。
明希望着张宪离开的背影,站在原地哼笑了一声。
她自然清楚张宪在顾忌这什么,在末世里她什么没见过,区区□□有什么好在意的,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保守得很,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,她才主动退一步。
片刻后,张宪才带着明希朝铁冶厂走去。
铁冶厂建在武器库的右侧,在明希和张宪一脚踏进铁冶厂时,军器局的大使立马迎了上来。
厂内用耐火砖堆砌的高炉内正熊熊燃烧,一穿戴齐整的壮汉,挽起袖口正在高炉底下奋力拉风箱,生铁水从高炉下方的出铁口流出,直接流入一旁的方形池子里。
一壮汉站在池子旁用砖垒起的台子上,往池子里洒铁矿粉,另一壮汉拿着一根长铁棒在池子搅拌铁水。
明希收回目光,将目光移到另一边正在锻打的壮汉们,一群壮汉将熟铁锻打成铁板,而另外一伙壮汉则将铁板敲成友四分之一弧度的卷板,再由四个卷板合打成一个圆筒,然后用一铁箍固定在圆筒外侧。
壮汉的脚边还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圆筒。
明希朝那群锻打的壮汉走去,张宪连忙抬腿跟上。
工匠们方才就接到命令让他们都穿上短衫,还命令他们等会对来人不得无礼,不得张望等诸多要求。
当时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要来,结果来的却是个女娃娃。
即使工匠们都觉得这简直是个荒唐事,但瞧见站在女娃娃身边的总督大人,都当做没看见那个女娃娃。
正在他们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锤子和铁上,但在明希靠近他们的那一瞬间,众人还是忍不住停下了手上的工作,纷纷看向明希。
而位于视线中央的明希丝毫不慌,在众目睽睽之下,面色不改地举起手上拿着那把刀,看着工匠们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这把刀是谁修的?”
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。
明希见没人站出来也不慌,就静静地看着那群工匠们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最右侧的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工匠率先站了出来。
他先是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巾帕,擦了擦自己黝黑的脸,才粗声说道:“是我。”
正当张宪想向众人表明明希的身份时,却被明希抬手拦住了。
明希眼角余光瞧见张宪不再开口,才将目光移到那个壮汉身上。
她盯着壮汉问道:“你确定是你做的?”
壮汉又看了一眼那把刀,才肯定地说道:“是我修的。”
明希又问了几个问题,壮汉都一一回答了。
最后明希嘴角一勾,笑眯眯地说道:“我有件事要你做。”
明希指着地上的那个圆筒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要你去掉圆筒上的那个炮箍。”
壮汉一愣。
明希接着说:“然后将没有炮箍的圆筒锻接起来时,无论是炮身还是炮膛都要打磨平整,不能看出任何锻接的痕迹。”
壮汉眉头一皱,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娃娃在跟他开玩笑,他沉声说道:“你可知我们造这个将军炮是要经过朝廷的审批才能造的,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?”
明希笑眯眯地说道:“就凭你们现在造的将军炮是我画的图纸。”
明希给众人落下一个惊雷还不算完,她走到大使前,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展示给他看。
明希问:“你可认得此物?”
大使见到眼前的金牌瞬间瞪大双眼,他怎么会不认得呢,可是他记得持有这个金牌的是大齐的三公主啊。
这个女娃娃持有这块金牌就意味着她是...
大使求证一般看了一眼总督大人。
张宪几不可察地轻点了下头。
得到证实的大使,此时也顾不上为什么三公主会出现在这里,他慌慌张张地朝明希行礼道:“微臣见过...”
明希不耐烦地直接打断道:“行了,起来吧。”
大使只得站起身,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。
明希收起金牌,对大使说道:“既然你认得,我也就不多说了,那个将军炮就造我说的改。”
“我也不白占你们的将军炮,我拿中样佛朗机炮跟你们换,如何?”
明希这次南下的船只上就配有中样佛朗机炮,江尧因这次明希南下的事,特意多批一两架佛朗机炮,明希还是能做主将其中的一架分给张宪。
还没等大使回答,一旁的张宪抢先答道:“没问题!”
要知道每年军器局也就只能造400多副的中样佛朗机炮,还要将它们分配到大齐各边疆,最后到他们手上时佛朗机炮的数量就少得可怜。
但偏偏佛朗机炮地方不能自造,现在能白得一个怎么能错过呢!
张宪都答应了,大使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将这种好事往外推。
明希见两人都答应了,便转过身看着那个壮汉问道:“你还有问题吗?”
壮汉:“......”他怎么敢有问题啊!
壮汉僵硬地回道:“大人请放心,小的自会拼尽全力。”
...
等明希离开军器局后,张宪乐颠颠地跟着明希去港口领新热乎的中样佛朗机炮。
在接下来的两天明希天天跑去军器局看进度。